每年三月底至四月初,北方小麦正值返青、迅速生长之时。这时候,田地需要大量水分,以满足麦苗成长所需。而北方的春天多风少雨,空气干燥,为了夏季保收,北方的春灌也就开始了。 春灌,北方人又称“浇地”。种有几亩土地的人家都不会陌生这个词。土地对于老百姓来说,那就是根儿,是生存之本。有几亩地种着,心里踏实。没有了土地,就像失去了依靠,成为无根之木,无源之水。所以,浇地,给麦苗补充水分,看似简单之事,实质上是在喂饱生命之源。没有了生命,其他一切都免谈。 随着时代发展,现在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走出故土,春灌已经成为他们的一种记忆,成为一代人的乡愁记忆。而我有幸,还可以拥抱土地,亲身体会北方农家的春灌。 清晨旭日东升,普照在北方这片祥和的土地上。春天的北方田园空气格外清新,沁人心脾。我和妈妈踏着雨露晨光,一大早就在自家绿油油的麦田里忙碌了起来。首先要干的活就是“铺袋子”。所谓“袋子”指的是充满水后形状长长的、圆圆的,直径约有20厘米粗的输水塑料“管道”。平时不用之时可以卷起来。为了节省力气,我和妈妈用木棍穿过塑料水袋卷心,就像是线圈转动放开电线一样。塑料水袋一头系在水井口,一头延伸至田间,合上电闸,股股清水便从井口喷涌而出。 去年冬季华北平原一带少雪,家乡仅有两场小雪并没有给土壤补充多少水分,加之春季又干燥少雨,所以今年麦苗返青需水量特别大。用老妈的话说,就是麦苗“干毁了”。老家地质土壤疏松,虽然缺少水分滋养却并不僵硬,有的地方还存留不明来路的“洞口”。水流之处,马上陷落进去,然后从洞里咕噜咕噜地直冒气泡,一时间仿佛溃堤的洪水,倾泻直下,不一会儿就把这个洞灌满了。这时候邻居家的田地莫名地也浸湿了一大片。原来,那些洞是“四通八达”的,就像城市的下水道,你还不知道,水就溜走了。 不只是小麦“干毁了”,田野树林里的鸟儿也嗅到了清水的味道,纷纷前来饮水。刚开始有两三只,飞落在离出水口不远的地方,静静地张望。它们保持着警惕,用嘴巴一滴一滴地啄,一啄一抬头,应该是在观察我有没有走近,会不会伤害它们。它们永远不会知道,我只是拿着相机在拍摄它们,并没有什么恶意。见我并无举动,也便大胆起来,鸣叫了几声,喊来了另外几只飞鸟,有福同享,有水同喝嘛! “打漏子”是在浇地过程中需要解决的问题。不同人家地界的隔断,俗称“备儿”,水冲破了“备儿”流向别处,跨过地界,就叫“打漏子”。我们常说的“查缺补漏”当有相同含义。扛着铁锨,沿麦地两边界“巡逻”一遍,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,使劲把铁锨往地里一插,蹲在地上,喜欢抽烟的就点一支烟,享受片刻的清闲。我并不抽烟,我喜欢唱歌,亮开了嗓子,冲着蓝蓝的天空,唱着“黑夜给了我黑色眼睛,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……”。 每次浇地,我让妈妈尽量安排在周末,这样我就可以回去帮她分担一些。老妈是一个急脾气的人,干什么活都要快,不能比别人慢了,干起活来根本停不下来,是一个典型的“女强人”。老妈今年都五十多岁了,我担心她身体吃不消,总是劝说她干活不要太着急,感觉累了就歇一歇,周末等我回去再干。这时候老妈总是急着对我说,“活不等人,你今儿也等,明儿也等,等到最后把活都耽误了。别小瞧种地,种地也不是谁想种就能种得好的“。这些年,爸爸出门在外,家里的一切事务全是妈妈一人打理,既要当女人又要当男人,真是辛苦她了。 中国的老百姓就是这样,兢兢业业,扎根土地,诚实劳动,完全靠自己的双手,为幸福生活不断拼搏,他们是最值得尊敬的人。其实,他们的生活算不上富裕,日子都是精打细算地过,他们也没有华丽的外表,但他们却拥有最朴实、最善良的内心,他们可能文化水平不高,但他们忠厚老实,你为他们付出五分,他们回报以十分。这就是咱们的老百姓,咱们的爹娘。(许富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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